就在这时,在黝黑的神秘的海水之中,一条极大的魔鬼鱼,突然张开了双翼,窜了上来,直向他们两个人扑来,云四风手指一紧,“飕”地一柄鱼枪,射了出去,正射中在那魔鬼鱼的胸前,魔鬼鱼一个翻身,搅起了一股血泉,游走了。 云四风赶上了穆秀珍,握住她的手背,按下了潜水器的一个掣,潜水器向海面之上,迅速地升了上去,转眼之间,便浮上了水面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穆秀珍一到了上面,便除下了面罩,她转过头来,不耐烦地道:“放开我,你抓住我的手背干什么?谁要你一直跟在我的身后?” 云四风也除下了氧气罩,他叹了一口气,道:“秀珍,深水潜艇已在用最快的方法运来,明天就可以到了,你何必心急?” 穆秀珍不说什么,转身就游了开去。 云四风明知穆秀珍的心中在不高兴,但是他仍然跟在后面,直到穆秀珍上了游艇上的甲板,他才默默地走到船尾上坐着。 穆秀珍一上了艇,除去了橡皮帽,挥散了头发,只见工作队的一个队员,和调查委员会的一个代表,领着一个有着一头金黄色头发,身形十分高大的欧洲人,那代表直向穆秀珍走来,道:“穆小姐,我来替你介绍,这位是欧洲第一流的潜水专家,冯德先生。” 秀珍“啊”地一声,道:“欢迎,欢迎!” 她之所以发出“啊”地一声,是因为冯德是德国人,的确是极其著名的潜水专家,而且潜水的经验,是极其丰富的。 满头金发的冯德走向前来,道:“啊,我们有一个这样美丽的队长,工作一定可以进行得极其顺利了,请接受我衷心的称赞。” “谢谢你,冯德先生!”穆秀珍在甲板上坐了下来,“你可要立时开始工作么?” “队长,我刚才研究了一下海事图,我认为飞机的残骸,毫无疑问,是被暗流卷到了那个海沟下面去了,你说是不是?” “当然是!”穆秀珍觉得他很有见地。 “那海沟十分深,人是无法潜下去的,但是,我却带来了两具“铜人”——”冯德露齿笑着,“那是我自己设计的一种。” “你设计的“铜人”,就是你在大西洋,利用它,潜到了九百尺深海中的那种?”穆秀珍兴奋地问着,又站了起来。 云四风也走了过来,可是他一开口,却讨了穆秀珍的一个白眼,因为他道:“秀珍,可是那海沟最深处,是超过一千尺的!” 冯德向云四风望了一眼,冯德是个见人就露出他雪白的牙齿微笑的人,看来他十分和善,而且真诚,他伸出手来,道:“阁下是——” “他是云先生,云四风先生,工作队的队员。”穆秀珍替他们介绍着,他们两人也握了手。 “队长,”冯德道:“在那次大西洋的潜水之后,我将我的“铜人”,作了两点改进,一点是在海底,它可以由一个推进器,自由行动。第二点改进,是双手不必露出“铜人”之外,而改由机器臂来来拾取海底的物事,实际上,我的“铜人”,已等于是一艘小型的深水潜艇了!” “真的?”穆秀珍更兴奋了,说:“在什么地方呢?” “已经运到艇上来了。”冯德回答。 “快,快吩咐他们抬出来使用!” 云四风走进一步,道:“秀珍,我认为——” “叫我队长!”穆秀珍怒视着云四风。 “是,队长,我想,还是等深水潜艇来了之后再说。” “打捞工作,一切由我决定,这位冯德先生所设计的潜水铜人,是得过国际发明人设计协会的特别奖,十分可靠!” “可是它最深只能潜到九百尺!”云四风仍然劝阻着。 “我们就先到达可能到达的最深处去看看!” 这时,几个水手,已将“铜人”,推出来了。 那两具潜水铜人,乍一看来,和普通的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分别,它们的身子部份,是十分厚的橡皮,共有两层,两层之间是可以充气的。 充气的目的是,在海水的压力增三倍,气压也相当地增加,从而减弱海水的压力,使人不会觉得在海底下难以生存。 而且,在这两具潜水铜人的胸前,有着许多操纵掣,是可以使穿着这铜人装的人在海底自由行动,以及抵御海中巨大的生物的袭击的。 这种“铜人”,至少有一吨重,如果是在陆地上,当然是无法移动的,但是在水中,却可以作有限度的活动,的确是十分巧妙的设计。 穆秀珍仔细地检查着这两具潜水铜人,并听冯德解释着操纵掣的用途。铜人的电动力,是由船上供应的,有一条极长的电线,联结船上的发电机,供给需要用电,它的最新设备,是不需要氧气的供应,只要有电力供应,那么,附设的“人造腮”就可以分解水中的氧气,使人得到正常的呼吸量。 冯德并且还特别声明,道:“如果电流断了,储备的电量,还可以维持“人造腮”作四小时的氧气供应,只不过在这四小时内不能行动而已!” 当冯德讲到这里的时候,他向一直站在一旁,现出焦虑不安的神态来的云四风,露齿一笑,他有一口异常洁白的牙齿,白得反光。 然后,冯德略带讥刺地道:“所以,云先生大可以放心,使用这懂潜水铜人潜水,我和我们的队长,都是绝对安全的!” 云四风十分讨厌冯德这个人,因为他竟不礼貌地不作回答,他只是想劝服穆秀珍,不要去冒这个险,他似乎有着一种极其强烈的意识的感觉:这个冯德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,而如果穆秀珍跟他下去的话,一定是会吃他的大亏的。 他先咳嗽了一下,清了清喉咙。 可是他还未曾出声,穆秀珍像是早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一样,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,然后道:“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,我立刻下令逐走你!” 云四风忙道:“我要讲的,可不是废话!” 穆秀珍近乎任性地一扬头,道:“任何劝我不要使用这种潜水铜人的话,都是废话。我都不要听,你可明白了么?” 云四风叹了一口气,没有再说什么。 他的心中十分难过,因为他对穆秀珍一片真心,若是穆秀珍对他冷淡,他或许不会那样伤心,可是如今的情形,却是穆秀珍完全不当他是朋友! 他转过身,慢慢地向前走着,来到了船舱之中,呆呆地坐着,约莫过了二十分钟,只听得外面传来了叫声,道:“准备!” 他抬起头,向外看去,只见两具潜水铜人都已直立着了,也就是说,冯德和穆秀珍两人,都进了潜水铜人之中。 而起重机已将一具潜水铜人,吊了起来,通过球形的铜罩上的钢化玻璃片,可以看到,那个铜人之中是他所讨厌的冯德。 冯德被吊出了了船舷,慢慢地向水中放去,当他一大半没入水中的时候,起重机的钩子松了开来,潜水铜人立时向海中沉下去。 只听得一个人,望着一个仪表,在紧张地叫着:“五十尺,一百尺,一百五十尺,两百尺,两百三十五尺……冯德,这儿是控制台,你好么?” 然后,又听得冯德的声音,清晰地传了上来,道:“好,海底的情形良好,可以自由行动,人造腮的功用也良好,我呼吸到足够的氧气!” 那人又叫道:“准备!” 于是,起重机又将穆秀珍吊了起来。 云四风冲出了船舱,来到了甲板上,他叫道:“秀珍,秀珍!队长!” 可是,穆秀珍却连望也不向他望一眼。 有一个人拍了拍云四风的肩头,道:“嗨,你要和铜人中的人讲话,需要使用无线电联络,不然,她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!” 云四风连忙向那个操纵控制台的人走去。 他明知自己最后的劝阻,也是没有用的,但是他却还想试一试,可是,当他奔向前去之际,起重机的钩子,却已然松开来了! 穆秀珍迅速地向海水之中沉去。 那人又开始在叫了:“五十尺……一百尺……一百五十尺……两百尺……两百三十六尺……穆小姐,这儿是控制台,你觉得怎样?” “我很好,我正落在冯德先生的身边。” 听到了穆秀珍的声音,云四风彷佛安心了些,那个操纵控制台的人,是一个陌生人,他当然是冯德所带来的一个助手了。 而所谓控制台,是一只很大的金属箱子,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仪表,和许多掣。云四风虽然对各种机械,是一个天才,可是一时之间,也难以明了这控制台的使用法。 他向那人道:“我要和队长通话。” 不料那人竟加以拒绝,道:“对不起,潜水的规则是未发生意外之前,只能由潜水者传话上来,以免无谓地损耗潜水者的精力。” 云四风呆了一呆,他并没有和那人争论。 他只是站在船舷上,望着海面,海面十分平静,铜人早已看不见了,他只可以看到两根密封的,手指粗细的电线,正在不断地伸展着。 从电线的伸展程度来看,他们两人的前进速度是相当快的,而且一看到那两股电线的去向,云四风就可以知道,他们是直向那道海沟去的。 云四风在船舷边上,站立了许久,正当他想要回到船舱中去的时候,忽然,他听到飞机声,一架小型的水上飞机,正以相当高的速度飞来。 水上飞机只在上空略一盘旋便在海面上降落。 驾驶这架飞机的,显然是一个高手,因为飞机几乎是在离两艘游艇只有二三十尺外停了下来的,机门接着打了开来。 由于距离实在近,是以机门一打开,云四风便可以看到,在橡皮艇放下之后,第一个出现在机门口的,不是别人,正是高翔。 由于不断地遭到穆秀珍的冷淡,云四风觉得一种异样的孤独,这时他见了高翔,心中不禁十分高兴,叫道:“高翔!” 高翔向他扬了扬手,下了橡皮艇。 跟着下来的是另一个人,那是一个秃顶的欧洲中年人,两人一齐划着橡皮艇,不一会,便由绳梯,攀了上来,云四风迎了上去。 “秀珍呢?”高翔第一句话就问。 “秀珍去潜水了。” “那么,新来的潜水专家冯德呢?” “也下水去了,高翔,你——” 高翔却向他一扬手,打断了他的话头,又道:“那么,冯德的助手呢?他是带着一名助手来的,难道也下水了么?” “我没有下水。”那人控制台旁扬声回答。 “很好。”高翔向他走了过去。 在高翔向冯德的助手走去之际,那个秃顶的中年人,正趁人不觉地从另一个方向,向那人接近。云四风是一个极其机灵的人,他立即感到,事情不对头了。 在他一想到“事情不对头”之后的半秒钟,他的心头便狂跳了起来,因为他感到那种下意识的不祥之感,似乎已经实现了! 但是,他却绝没有去多想这一切。 他只是从眼前的情形中,看出这个助手是需要制住的一个人,所以,他也立即从另一个方向,向那助手,走了过去。 高翔,云四风和那秃顶中年人的行动,在事先是绝未曾约好的,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,当他们开始接近那助手的时候,那助手震了一震,向船舷横跨了一步,像是想跳到海中去。 但是,云四风立时向他逼近了过来,他又退一步,靠近了控制台,伸出一只手来,轻轻放在控制台的一个大红按钮之上。 高翔来到了他的面前,道:“你就是冯德先生的助手台尔曼?” 那瘦削而带有几分阴鸷的德国人沉声应道:“是。” 高翔又问道:“你和冯德先生合作已经有七年了。” “是,”台尔曼有点不耐烦,说:“你是什么人?” “我是本市警方的负责人,也是飞机失事调查委员会的委员,至于这位,我想你应认识的,他是国际警方派驻汉堡的代表。” “那和我有什么关系?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,你们看看!”台尔曼指着两个仪表,“他们两人,正在六百二十尺的深海之中!” 高翔呆了一呆道:“你可以离开五分钟么?” “不能,一秒钟也不能!”台尔曼立时回答。 高翔又呆了一呆,他望着台尔曼手下的那个红色的钮掣,在那个钮掣的旁边,用红字写着:“极度危险,人造腮控制掣,不得乱碰。” 高翔没有说什么,只是道:“那很好,他们预定潜水多久?你可能和他联络一下?报告他,有人从汉堡来,想问他一句话。” 台尔曼突然阴森地笑了起来,道:“不能!” 他在讲了“不能”两个字之后,略停了一停,然后又道:“你明白,我也明白,我相信我们不必讲明了,你以为是不是?” “是的。”高翔无可奈何地点着头。 高翔的这一个行动,是大大地出乎云四风意料之外的。他和高翔相识的日子,虽然不久,但是他自问对高翔的个性十分了解。 高翔绝不是轻易向人屈服的人! 云四风忙道:“高翔,什么事?” 高翔苦笑一下道:“来,我们到船舱中去。” 云四风更是莫名其妙,但是他却看到高翔和那秃顶中年人,向船舱中走去,云四风连忙跟了进去,一进舱,便又问道:“究竟怎么了?” “四风,事情麻烦了。” “唉,究竟是什么事情啊!” “潜水专家冯德,在接到了委员会的聘请之后,表面上看来,他是立即和助手,带着器械启程了,但事实上,他却被人谋杀在一幢空屋之中,尸体遭到了可怕的破坏,只不过警方终于还是证明了,那具尸体是潜水专家冯德……”高翔一口气说着。 云四风听到了这里,几乎连血液都冷结了! “可是,根据警方的纪录,”高翔续道:“冯德是和他的助手,前来本市了,于是很简单地,当时得成了结论,有人谋杀了冯德。假冒他前来了!” 云四风几乎站立不稳,他蓦地后退一步。 他喘了一口气,那是不由自主的,这种惊人的坏消息,使他感到异样的窒息。他道:“那么,秀珍她……她是和一个……” “和一个杀人的凶手,一起在六百尺的深海之中。” “那我们为什么不逮捕台尔曼?他一定有份的。”云四风说。 “是的,可能他还是谋杀的共谋,但是你看到没有,他操纵着控制台,可能他只要伸手轻轻地一按,秀珍便没有命了!” 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云四风近乎绝望地叫着。 “我们要商量,商量对策!”高翔苦笑着。 “台尔曼是可以和海底通话的,他一定也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,难道他不会通知凶手加害秀珍么?不行,一定要先将他制住。”云四风激动地说。 “将他制住了,谁会使用这具控制台,令他们两人上来呢?”高翔紧皱着双眉,:“但他也是走不了的,他一定会要求我们撤退,好让他们逃走。” 高翔的话刚一讲完,就听得台尔曼叫道:“喂,你们的会议完毕了没有?” 这时,船上的其余人,全然不知道已发生了那么严重的问题,因之,对于台尔曼的高叫,好几个水手都以异样的眼光望着他。 “商议定了。”高翔简单地回答。 “结果怎样?” “想听你的条件。” “你们过来!”台尔曼高叫着。 高翔等三个人,又一起向外走去,来到了台尔曼的面前,台尔曼道:“眼前的情势,我是操着绝对的优势的,因为穆小姐在海底。” “是的。”高翔无法不承认。 “你们三人,立时离去,而且,切断两艘船上的无线电联系,使你们不能通知别人关于我们的事情,八小时之内,你们不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出现。” “然后会怎么?”云四风咬牙切齿地问。 “然后,穆小姐才有机会自深海之中上来。” 高翔等三人,面面相覤。 “你们可以搭快艇走,将水上飞机留给我,没有人会知道你们为什么来,为什么走,而水上飞机对我们的安全,十分有用。” 高翔似乎已然有了决定,因为他的神态,变得安静而镇定,他摊了摊手,道:“那很容易,我们答应就是了,在你们走脱之后,请向我代你们的指挥人物致意,说我十分佩服他,因为他有一个十分精灵的头脑,想得出这种辨法来。” 云四风急道:“高翔,不能放他们走,他们可能找到那炼制石油的新法子的,你看,他们已然在七百四十尺的深海中了!” “是的,他们可能找到,但,也只好让他们离去。” “他们未必会守信义,他们可能会掳走秀珍,伤害她的!”云四风急得在额头之上,滴下了豆大的汗珠来,他也顾不得去抹它。 “我想!他们如果是聪明的话,他们不会的,因为如果他们对秀珍不利,那么,木兰花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,他们会冒这个险么?” 高翔转过头去,问道:“会么?” 台尔曼道:“你说得对,我们不会。” 高翔向云四风一招手,道:“来,我们走,台尔曼先生,为了秀珍的安全,我们也不会暴露你们的身份的,无线电设施若是破坏了,反倒引人起疑了。” 台尔曼呆了半晌,道:“好,那你们走吧。” 高翔等三人,循着绳梯,爬到了艇尾的快艇之中,高翔驾驶着快艇,向前飞也似地驶了出去,快艇驶得实在太快了,海水在艇首飞溅而开,向两旁散去,使得快艇看来,像是一头有着两个巨大翼的史前的“翼龙”一样,十分壮观。 云四风紧紧地咬着牙,道:“高翔,我要下海去。” “四风,你绝不能潜到七百尺深的,七百尺深的深海,是一个缺少了极其精密的机器的帮助,所不能到达的境界。” “可是秀珍却和一个杀人凶手在一起。” “我们已作了退让,可以说是可耻的退让,秀珍会安全的了,四风,就算木兰花在,我想她一定也是作这样的决定的!” 云四风默默无语。他心中像是压着几吨重的铅块。 突然,他声嘶力竭地怪叫起来,发泄着他心中的悲愤,担心和难过。 ※※※ 七百多尺深的海底,的确不是人类不藉任何机器的帮助而能到达的地方。虽然只不过七百多尺,在陆地上,人向前跑出七百多尺,只需要不到半分钟的时间。 但是,要深入海中七百多尺,却要用尽人类如今所能发挥的出来的智慧! 在一到了海底之后,穆秀珍和冯德,便按动了控制掣,迅速地向前移动着,他们越向前去,海床便越是深,当他们终于来到了海沟的边际之际,已是七百多尺深了。 那两具“潜水铜人”的功能,十分之好,人造鳃的工作也正常,他们的呼吸,一点也没有发生困难,而且行动也十分灵便。 这时候,充气的夹层已胀了起来,他们的身子,看来像是圆球一样。在海沟边上,穆秀珍扬目向前望去,她只觉得自己不像在海底,而像在沙漠之中。 海水黝黑而平静,略为有一点闪光,海底的沙细而白,那情形,就像是月夜的沙漠一样。在五百尺深之后,几乎已没有海草了。 当他们才在海沟边上停下来之际,有一条巨大的魔鬼鱼,贴着海底的沙,向前疾滑了过去,在沙中带出了一条深沟来。而一些透明的,深红色的海蚯蚓,则在沙中,窜动着它们的身子,看起来和沙漠中的毒蝎,极其相似,使人不寒而栗。 向前望去,海沟是突然深陷下去的。 根据海事图上的记载,海沟最深处,是一千二百多尺!这时看来,就像是再向前跨出十来步,就可以到达地球的中心一样地深! 穆秀珍用机械手按下了一个掣,道:“冯德先生,你看我们是不是还能继续向前去?我们现在,已经在七百尺的深海了。” “我想可以到达八百尺,但行动不妨小心。” 穆秀珍答应了一声,他们两人,又慢慢地向前,走了出去,每向前移动三尺,就深一尺,以这样的比例下降着,在他们移出了一百尺之时,穆秀珍首先看到了那机尾! 那的确是一个机尾,它的方向舵还十分完整,它一大半埋在沙中,但是露在沙面上的方向舵,都还在寂寞的深海之中,闪着银光。 穆秀珍陡地吸了一口气,她的心中,也在同时,生出了一阵绞痛。那飞机,就是和她的未婚夫一起毁灭的飞机,如今,飞机还有残骸在,可是马超文呢? 穆秀珍想到这里,几乎没有勇气再向前走去,但是她却看到冯德向前的去势,正在加快,那证明他也看到那机尾了。 穆秀珍竭力定了定神。 她在心中自己对自己说:马超文是被人卑鄙地谋杀死的,死的还不止是马超文一人,她应该为所有的飞机殉难者报仇! 她要为殉难者报仇,就必需先设法找到那放在特种金属管中的石油新提炼法,那么,杀人组织便一定会来找她,她就可以有机会和仇人接触了。 所以,她也立即向前移动。 不到两分钟,他们两人,都到了机尾之旁,他们操纵着机械手,将机械手伸长,渐渐地,将机尾从沙中抬了起来。 机尾从沙中被抬起之后,他们可以看得非常清楚,断口处是倒卷的,证明爆炸力之强。 穆秀珍道:“我们先设法将这机尾弄回去!” 冯德却回答道:“不,我们再找找,看看可有什么别的残骸,这机尾那么大,我们也没有法子运送,还是等潜艇到了再说。” 穆秀珍呆了一呆,并没有反对,他们将机尾移到了一块岩石上,族了下来,这时,扬起的沙,又已沉下去了,冯德熟练地操纵着机械臂,在海沙之中翻抄着。 有不少金属碎片,从沙中被找出来。 其中甚至还有一只金光闪闪的皮带扣子,那皮带金扣子上,还连着两寸来长的一节鳄鱼皮带,那当然是搭客的遗物了。 穆秀珍当真不敢想像,若是忽然找到了一件马超文的遗物,她是不是能够支持着不昏过去,由于在不知不觉中向海沟深处渐渐地移动着的原故,他们已来到了更深的地方了。突然,穆秀珍看到冯德头上的一盏小红灯,陡地亮了起来。 “冯德先生,你头上的一盏小红灯亮了,这是什么意思?”穆秀珍立时提醒他。 可是,她却没有得到回答。 她只看到冯德的脸色,忽然间变得十分紧张。 同时,她看到冯德的口唇在不断地动着,分明是在讲着话,但是穆秀珍却又听不到他的声音。起先,穆秀珍还以为自己和冯德之间的无线电联络断了! 她试图从冯德日唇的动作上,去揣测他在讲些什么。 但是,穆秀珍却立即发现,冯德并不是对自己在讲话,那不只因为冯德眼睛连望也不望向自己,而且,穆秀珍揣摩不出一个字来,因为冯德并不是在讲英语。 他一定是在讲德语。 那么,他是和他的助手在讲话了。 为什么?为什么?是出现了什么故障了么?为什么他要单独和助手通话,而不让自己知道?何以自己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? 她心中充满了问题,她又叫道:“冯德先生,你可听得到我的声音么?有什么麻烦,请你告诉我,我们一齐来分担。” 冯德的眼睛向她望过来了。 同时,她也听到了冯德的声音,道:“穆小姐,你必需后退,后退到六百尺的深处,据控制台的报告,你的铜人已出了毛病。” 穆秀珍呆了一呆。“我并没有感到不适啊。” “等到你感到不适时,你已经要被海水的高压压死了,快退后,尽量地快,在六百尺深度处,那将是十分之安全的。” “那么,你呢?” “我再继续寻找,你在六百尺的深处等我,一直见到我回来为止,你明白么?”冯德的声音,听来像是十分惶急。 穆秀珍觉得其中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在,可是一时之间,她却又想不起问题的症结,是在什么地方。既然冯德这样讲,那么她只好向后退去。 她转过身,向前移动。 她看到随着她向前的移动,电线也迅速地在向前缩了回去,那分明是控制台也知道她已经向较浅的地方在移动着了。 穆秀珍看看指针,等到她来到了六百尺的地方,她停止了移动,转过身来,她已看不见冯德了,因为她上升了两百尺,等于已移动了六百尺。 在海水之中,视野是不能够达到那么远的距离的。 她站定了之后,心中在盘算着:这项工作,总算有成绩了,从那个金皮带扣还十分完整这一点看来,那金属管,一定还在的。 就算冯德如今没有法子到达一千二百尺的深度,那么,当圆形深水潜艇运到之后,也一定可竟全功了,穆秀珍低叹了一击。 她用机械手,取出了那只皮带扣子来,闪闪的金光,引得一条足有六尺长的铁头鱼,停在她面前四五尺处,一动不动。 穆秀珍扬起机械手来,那条铁头鱼吓得箭也似地逃走了。穆秀珍看到那皮带扣子上,刻着“I.T.B”三个字、那像是一个人名的缩写,照这三个字母看来,这个人更可能是中国人。当然,也可能是欧洲人或者是阿拉伯人,穆秀珍又叹了一口气。 有了这三个字,再和搭客的名单相对照,一定是可以找到这个扣子,是属于什么人的,他的亲人见到了这个扣子,不知道有什么感想? 一个人,活生生的一个人,在刹那间毁灭了,就剩下了那样的一个扣子!皮带也只剩下了两寸来长的一截,由此可知这爆炸是如何地猛烈,而那个人…… 穆秀珍闭上了眼睛,不敢再向下想去。 因为马超文也是一样死法的。 或许这样死,是一点痛苦也没有的吧,但愿如此。 穆秀珍胡思乱想着,她将那扣子又放好,她打开了和冯德通话的掣,道:“冯德先生,我已返到安全的深度了,你好吗?” “我很好,我想再找寻一回。这是我一贯的工作态度。” “你是一个十分负责的人。” “谢谢你的称赞,除长。” 穆秀珍在海底缓缓地移动着,她看到几只洁白的,奇形怪状的海螺,在渐渐地移动着,大海中的生物,实在是极之奇妙的。 穆秀珍渐渐地,觉得心急了起来,她至少等了有一小时了罢,或者没有,但无论如何,冯德是不适宜工作得太长久的。 她想命令冯德和她一起回去。 于是,穆秀珍又按下了通话掣,道:“冯德先生!” 她一连叫了两次,都听不到冯德的回答。 穆秀珍呆了一呆,再道:“冯德先生,我认为我们该上去了,请你立即来与我会合,别忘记整个打捞工作,是由我领导的。” 她讲完了之后,仍然没有冯德的回答,穆秀珍觉得十分不妙了,她又讲了一遍,然后在等了一分钟之后,她按下了另一个掣。 那个掣,是使她能和控制台通话的。 在她按下那一个掣的时候,她的脑中,突然一亮。 有时是这样子的,心中有一个疑点,但是这个疑点在什么地方,又想不起来,可是突然之间,会因一个动作而想起来的。 穆秀珍那时的情形,就是那样。 当她刚才离开冯德的时候,她的心中就有一个问题,但是她却又不知道问题的症结,是在什么地方,但这时,她找到问题症结的所在了。 她心中所存疑的那个问题是:如果是控制台发现她的潜水铜人有问题,那么,为什么不直接和她通话,而要告知冯德呢? 一想到这个问题,穆秀珍的心不禁狂跳起来。 因为这至少说明,在控制台和冯德之间,有着某一种秘密,是不能给她知道的,不但不能给她知道,而且还要将她支开! 这是为了什么? 她定了定神,叫道:“控制台,控制台,我是穆秀珍。和我通话,快和我通话!”穆秀珍不断地叫着,可是她竟得不到回答。 穆秀珍真正感到吃惊了。 连控制台都没有了消息,那么她该怎么办呢? 她当然只好快些回到船上去了。她连忙利用机械手按下前进的掣,可是当她按下了这个掣之后,身后的翼转动了起来。 那翼转动了五分钟,使穆秀珍向前进了两百多尺,她注意到电线并没有因为她的前进而收缩,可知控制台实际上,没有人在工作了。 穆秀珍那时,心中虽然吃惊,但是她心想,自己若是赶到船的下面,那么只不过两百来尺深,她是应该可以脱身的。 但是,就在她前进了两百多尺之后,她发觉前进的速度,突然慢了下来,而她按下的掣,是全速前进的,穆秀珍在一个错愕间,前进竟然停止了! 她站在海底上,不论她那一个掣,都不能移动分毫! 她看到了深水程度,是五百九十尺。 那还是人不能潜达的深度,如果这时,在这样的深度之下,她脱出潜水铜人,向上浮去,那么,她当然可以浮到海面上的。 但是在三百尺到五百九十尺这一段时间内,由于她受着过度的压力,当她上升到三百尺以上,接近水面的时候,由于压力的突然减轻,她是会死得极其悲惨的! 而这时,她的潜水铜人又不能动了! 穆秀珍的心中,吃惊到了极点,在整整的两三分钟的时间中,她脑中一片混乱,简直什么都不能想,等到她终于定下神来之际,她发现自己的呼吸并没有困难,于是她明白那是怎么一阿事了,冯德曾和她讲过,那是电源已经断了的表示! 电源断了,如今人造鳃是使用后备电力在维持活动的。 而后备电力只能维持四小时。 也就是说,至多四小时,她将死在潜水铜人之内,因窒息而死。除非她能够令得潜水铜人向前移去,到打捞船的下面去。但这是不可能的,太重了,她移不动。 她无法指望人家来救她,因为她在六百尺的深海中。 她唯一求救的门路,便是无线电话了! 当她想到这一点之际,她不断地用无线电话,想和控制台和冯德联络,但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,穆秀珍依然在六百尺深的海底一点进展也没有! 六百尺深的海底! 穆秀珍本来是一个最爱闯祸的人,但是一想到自己将死在六百尺海底之际,心情就不同了。唯一使她略感安慰的,是她如果死了,那么,她是死在一个离马超文的葬身处十分近的地方。因为想到了马超文,她又想到了被她冷淡云四风。 云四风曾经劝阻过她,叫她不要下海,但是她却没有听!这时,穆秀珍的心中,不免十分后悔,她希望那只是机件故障。 因为,如果只是机件故障的话,那么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她的,很快,甚至不需要半小时。但是,事实上,她停在海底已有两小时了。 那么,这就不是机件故障了! 已过去了两小时,还有两小时,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呢?云四风呢?云四风在什么地方?何以他竟不来救自己呢? 这时,储备电力已渐渐转弱了,虽然“人造鳃”仍然在工作,但是所得的氧气量已然不是十分充足了,所以穆秀珍才陷入了胡思乱想的境地之中。 ※※※ 木兰花在黑暗之中,被传送得向前前进。传送带的转动,似乎越来越快,终于,木兰花的身子向下一沉,“砰”地向下跌去。 木兰花当时缩起身子,这样可免下跌时受伤。 她大约下跌了六七尺,便触到了硬地。 木兰花立时在地上打了一个滚,站了起来。她先打横跨出了两步,同时伸出了手,跨出了两步之后,她的手触到了墙。 那墙十分粗糙,她先行靠着墙站定,然后,自皮带中,取出了一只小电筒来,按亮了之后,四面照射了一下。在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之后,她心中,不禁吃了一惊。那是一间不到一百平方尺的地下室,没有窗,也没有门,木兰花甚至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跌进来的。 当然,门是有的,但那一定是一道暗门。 在天花扳之上,有着一排九个小小的圆孔,那无疑是通气洞。木兰花先抱着膝坐了下来,然后,她开始思忖着对策。 看来,要逃出这个密室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。 然而木兰花是绝不畏怕困难的人,她站了起来,凭着记忆的方向,向她跌进来的那辐墙上,去摸索着寻找着暗门的所在。 可是,她寻找暗门的行动开始了只不过半分钟,突然,听得“哗哗”的一阵水响,天花板上那九个径可一寸的圆孔中,水如同瀑布似地漏了下来。 九个一寸口径的圆管,同时出水,出水量是十分可观的。转眼之间,积水已达两寸,木兰花大叫起来,道:“喂,不是你们叫我考虑的么?” 水立即停止了,接着,便听一个人道:“是的,我们叫你考虑,但是却没有叫你去摸索暗门,你必需老老实实,明白么?”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,道:“好了,那你们将水放去!” 几乎是立即地,木兰花听到了水从小孔中流出的“嗤嗤”声,她在小电筒的照射下,看到房间的四角,都出现了去水的小孔,水一会儿就流尽了。 木兰花明白她的行动是受监视的,她几乎没有逃走的余地,也就是说,她只好“考虑”,然而,有什么可以考虑的呢? 她其实是也没有考虑的余地,因为她绝不能接受对方的条件的。而且,她就算屈服了,她知道穆秀珍也不肯放弃打捞工作的。 自己无法脱困,又不能接受对方的条件,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,那就是:和对方谈判,希望可以趁机走脱。 但木兰花已和对方接触过,知道对方绝不是容易上当的人,而且这样做,等于是变相的屈服,木兰花也是十分不愿意的。 水流完之后,有些地方已经干了,木兰花又在地上,坐了下来,托着头,她知道自己是受监视的,监视她的“眼晴”,自然是电视摄像等了。 电视摄像管是装在什么地方的,木兰花并没有兴趣去研究,因为她就算找到了也是没有用的,她不能有所行动,她一有行动,水就流下来了。 水一流下来,自已为了避免淹死,就非停手不可! 而且,就算不淹死,身子泡在水中,也等于是在坐古代的“水牢”一样,那当然是极不舒服的了,还是不要乱动的好。 木兰花在地上坐了一会,又站了起来,她的心中仍然在想,暗门在什么地方呢?这间房间,大约是二十尺高,自己从暗门中跌进来的时候,约莫跌下了六尺至七尺,也就是说,暗门是开在那墙的上半部的,木兰花几乎可以肯定,暗门是开在离地六尺处的。 ,因为她刚才是站在传送带上,被带这间密室中来的,她进来的时候,头并没有撞到什么,她的体高是五尺七寸,如果暗门在六尺以上,那么暗门就不会有六尺高,她的头一定要撞到在门楣上了。 木兰花又想到,不论暗门多精巧,因为它是要开阖的,它一定有一道缝,就是极薄的东西可以插进去,然后,在薄片外挂上一小包爆炸力极强的烈性炸叶,一拉引子,就可以将暗门炸开来,自己也就有了脱身的机会了。 可惜的是,这种烈性炸药她的身上虽然有,但是由于爆炸性太以强烈的原故,爆炸的时候,却是会将她也炸伤的,最好是用沙包掩起来—— 当木兰花一想到“沙包”的时候,她的计划已完成了! 在这间小房间中,空无所有,当然不会有沙包。但木兰花却立刻想到,天花板上,是有水流下来的,水的阻力十分大,如果水到六尺以上,那么,爆炸在水中发生,就不会炸伤她了,而且,如果水深六尺以上,她在水中行动,做些什么事,敌人方面是无法看得到的了! 而要监视她的人放水,那实在太容易了! 她只要有“不规”的行动,监视她的人,就会放水来“惩罚”她的。这间房闲中放满了水,对她来说,的确是一件惩罚——如果她不动脑筋的话。 但是她动一动脑筋,那情形就大不相同了,水越是放得深,对她的行动,就越是有利。木兰花竟能够利用敌人设置的机关,来为自己的脱身打算! 她打定了主意,先从鞋跟中取出了一只小槌来,在壁上用力地敲打着,果然,敲打了只不过几分钟,“哗哗”的水,又从上冲了下来。 同时,有一个粗暴的声音,道:“喂,你若不是安份些,水就一直不停的了!给浸在水中,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,那是自讨苦吃了!” 木兰花并不理会,仍然不断地敲着。 同时,她留意着水向上涨的速度,大约是每一分钟,上涨三寸左右,她要求水高是七尺,那么,有二十八分钟就可以了。 二十八分钟,差不多是半小时。 她必需在这半小时之中,不断地激怒那个监视人。 而且这时候,她既然不怕水,她也可以公然地活动,她来到了那幅暗门之前,用鎚子不断地敲着,同时,用小电筒照着。 不到五分钟,她已发现了暗门的缝,不出她所料,暗门的缝是在离地六尺处的,她用鎚子敲去了一些水泥,使得等一会儿插起金属薄片来容易进行些。 其时,水深已然来到她的膝部了。 而且那九个圆孔之中,水仍然不断像瀑布也似地倒了下来,等到水来到她的腹际的时候,只听得另一个声音道:“木兰花小姐,请你停止!” 木兰花怒道:“我为什么要停止?你们能将我囚禁在这里,难道我就不能设法逃出去么?” “嘿嘿,木兰花小姐,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,你这样用小鎚子东敲西打,就可以逃出这间密室了么?”那声音讽刺着。 “我当然有我逃走的方法。”木兰花冷冷地回答,这句话儿是虚中有实,实中有虚的做法。 她的确已有了逃走的方法,但只要对方想不到的话,那么她这样照实讲了,对方反而会以为她在虚词恫吓,不会相信的。 那人又“嘿嘿”地冷笑着,道:“木兰花小姐,等到你的办法付诸实行时,只怕水已高过你的头部,那时,你只好在水中考虑我们的条件了!” 这时候,水已经到了她的胸际了。 木兰花冷笑道:“那不是对你们更有利么?” 那人也发起怒来,道:“好,你什么时候停止想逃走的念头,你就通知我们,要不然,水不停地放着,你可是自讨苦吃!” 木兰花回报以一阵冷笑,她已经找到暗门的所在,有把握可以将暗门爆开来,她还怕什么,是以她仍然到处敲打着。等到水来到了她的颈子之际,她已经站不稳了,她双足蹬动着,浮了起来,她的手在水中,旋开了另一只鞋子的鞋跟。 从那只鞋跟中,她取出了一小块扁平的物事来,大约有一平方寸大,八分之一英寸厚,是密封着的,一面,有一根引线。 她并不将那东西取出水面来,而只是放在水中。 因为如果她一将那东西取出水面的话,监视她的人,如果是有经验的人,就可以看得出,那一小方块东西,事实上是极其烈性的炸药! 那么,敌人就会知道她的逃亡方法而加以预防了,水在继续升高着,不多久,便已高过了六尺。木兰花双手在水中,在那一小块烈性炸药之上,轻轻拉出一片极薄的钢片来,她的双足则不断地蹬动着,使她的头部却能够留在水面之上。 然后,她将那小钢片用力插进了钢门的缝中。 水继续在高涨,已经七尺了! 那声音怪笑着,道:“木兰花小姐,你快要投降了,三十分钟内,你非投降不可,因为你不能在水中生活的,是不是?” 木兰花冷笑着,道:“不一定。” 那声音仍然在笑着,木兰花已用力一拉引子。 她拉着引子之后,知道在五分钟之内,炸药便会爆炸了,她双足一蹬,向房间的另一角落,游了开去,她刚游出,爆炸便发生了! 爆炸虽然是在水中发生的,可是那声音之中,威力之猛,仍然令得木兰花在那一刹间,不能自主,她首先听到一下震耳欲聋的响声,接着,水像是巨浪一样地向她涌了过来,将她的身子,重重地撞在墙上,但是水的力道未过,又倒卷了回来。 水成为巨浪倒卷向暗门,将木兰花的身子,也带了出来,当木兰花身不由主地向暗门撞去时,恰好看到暗门,倒了下来。 人有时候是不能不讲一下运气的。 像木兰花这时那样,她是身不由主,被爆炸掀起的巨浪向前撞出去的。如果倒下来的暗门,恰好砸向她的身上,那么她不死也要受伤了! 但是当她向前跌出,暗门倒下来之际,暗门在她身前半尺处跌过,而木兰花立即被浪头直抛下门外,跌在传送带之上,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,只听得哗哗的水声,水向外涌了出来,她躺在传送带上,喘了一口气,便蓦得一阵急骤的铃声,响了起来。 那一阵铃声,自然是在警告:有人逃走了! 木兰花双手攀住了传送带,身子向下一滑,她腾出一只手来,按亮了小电筒,在传送带下面的,像是一个机房,有许多齿轮和机器。 而这些机器,正在遭受涌出来的水的破坏。 一只电箱在迸射出火光来,冒出一股股淡烟,显然已经毁坏了。也就是说,这间屋子没有电可用了,机关当然也失灵了。这使木兰花放心不少。 同时,在那短短的时间中,她又看到,在电箱之旁,有四五级石阶,通向一扇满是铁锈的小门,这时,水正向那扇铁门流去。 木兰花心中一动,那扇铁门,极可能是通向下水道去的,那么,她就有可能通过下水道而逃走了!她连忙一纵身,落到了石阶之上。 那铁门上有一个门栓,并没有锁,木兰花轻而易举地将之打开,果然,外面是下水道,而这时,嘈杂的人声已传过来了,下水道中的水,当然是十分肮脏的,但幸而圆拱形的下水道两侧,都有五寸宽的石块凸起,木兰花弯着身子向前尽快地移动着。 敌人当然可以从那扇被打开的铁门中,知道她是由下水道逃走的。但是,东京地下的下水道,密如蛛网,只要她有机会奔到岔道,几个转弯过去,敌人是无论如何找不到她的了。 她奔出了二十码,立时转入了一条较小的下水道中,然后,她不断地转着,在下水道中窜着,过了半小时之后,她知道自己是完全安全了。 她松了一口气,虽然下水道中的空气污浊而腐臭,但那总算是她逃出来之后的一口自由的空气,她已经摆脱了敌人,自然要设法离开下水道了。 她向前走动着,她知道每一个城巿的下水道,都是一样的,在一定的地方,一定有一个枢钮,是有铁梯可以通到马路上面的。 她只拣粗大的下水道管走去,不多久,便找到了这样的一个总枢,她攀着铁梯,爬了上去,到了那块铁板的下面,侧头倾听着。 铁板的上面,当然是马路,但如果是闹市的话,她这样一身湿地钻了上去,不使得所有的人的怪叫连声才怪,她当然希望那是一个静僻的所在。 她听了片刻,好像只有一两个人走过,这分明不是什么热闹的所在了,于是,她用肩头用力顶着,顶开了铁盖,一纵身,她已站在路面上了。 那是一条十分幽静的街道,并没有人看到她。 木兰花连忙奔前十来码,在一个不易为人发觉的角落中站定了身子,一直到她身上的衣服到半干的程度,才走了出来。 反正她是装成一个新潮派的年轻人的,这一类的年轻人,本就是绝不注意什么整洁的,是以她的样子虽然狼狈,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她。 她向布区走去,在经过了一家衣服店的时候,她买了一套廉价的女服,然后,在经过第二家衣服店的时候,又买了一套较好的。 她这样不断地替换着,并且,也络续抹去脸上的化装,换上她飞来东京时的化装,等她到了酒店的门口时,她又完全是一个西班牙女郎了。 她出来的时候是偷出来的,回去的时候,却是特地从酒店门口走进去的,在大门口的门后,她看到四个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。 而当她来到了走廊之后,三个“女学生”,两个“女招侍”,像是傻瓜一样地向她看着,木兰花笑了一下,道:“可有人来找我么?” 那五个人当然全是女警化装的,她们一直监视着木兰花的行动,绝未曾看到木兰花出去过,但忽然木兰花从外面走了进去,如何不惊? 木兰花却一直笑着,不理会她们,来到了门口,用钥匙打开了门,闪身而入。她的第一件事,使是将那个橡皮人的气放去。她自己坐在沙发上。 直到这时,她才能定下神来,仔细想一想自己到东京来之后的收获,和以后应该使用什么对策。至于收获,她可以说没有什么。虽然她获得了那个地址,也在那个地址中遇到了“KID”的远东代表,但结果,她却是失败了的。 虽然她是逃出来的,但木兰花对自己的要求是十分严的,她并无所获,而且,由于她的逃走,“KID”方面,当然会立即放弃那个地址的。 那也就是说,她等于失了一个线索了! 她有什么法子,再和“KID”的人接触,并且获知有关他们总部的一切,从而将这个恐怖的组织,一举而扑灭之呢?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,一时之间,她心中乱得很,她想打电话,先和高翔联络一下,然后再问问穆秀珍打捞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。 她拿起了电话来,可是她刚一拿起电话,便在电话的听筒中,听到了另外一下十分轻微的“卡”地一声。这一下声响,听在别人的耳中,或者不会怎么在意的,但是木兰花却立即呆了一呆,而且,她也立即知道,那是怎么一回事了! 那是:当她拿起电话听筒的时候,另外有人,也拿起了和她电话相连的分机的听筒,目的当然是很简单的了,想偷听她的电话! 这时,接线生的声音,已经传了进来,道:“请问你要打到那里去?” 木兰花忙道:“对不起,我不想打了。” 她放下了电话。 同时,她的心中,也发出了一个疑问:是谁在偷听她的电话?是警方人员?还是“KID”方面的人员?但不论是谁,她总不能再打电话给高翔了。 因为她一打电话给高翔,她的身份就暴露了。 而她既不想在警方面暴露身份,更不想在“KID”人员前,暴露自己是木兰花。“KID”当然知道木兰花是在东京,但是他们却不可能知道,木兰花忽然又成了一个南欧少女! 木兰花倒希望偷听她电话的是“KID”方面的人,那么,她就又有机会和敌人接触了。她放下了电话之后,伸了一个懒腰,就在这时,有人“卜卜卜”地敲门。 “进来。”木兰花答应了一声。 门被推开了,进来的是那位日本警官。 那日本警官的脸上,是一副被捉弄了神色。 他走进来之后,首先四面看了一下,然后坐了下来,他的态度十分不客气,道:“小姐,你究竟是什么人,不应该和我们开玩笑。” 木兰花笑道:“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?” 那日本警官睁大了眼睛,朝着木兰花,好半晌,才摇了摇头,道:“不知道,真的我不知道,真的我不知道,我的部下说,你才从外面回来?” “是的。” “可是,我派在酒店附近,保护你的人,一共有十二个之多,他们都发誓说没有看到你出去,有两名探员,更发誓说你一直坐在这张椅子上。” “或许是。”木兰花冷冷地回答。 “小姐!”那警官像是叫屈也似地叫了起来,道:“你要知道,你是牵涉进一件可怖的命案之中的,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对付我们的。” “那应该用什么态度呢?” “唉,小姐,合作,我们需要你的合作。” “你的所谓合作,警官先生,是想利用我作钓饵,引凶手来找我,是不是?这种合作,不是对你太有利,而对我太不利么?” 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那警官被木兰花责问得十分狼狈,有点难以应对,“可是我们却派了十二个人来保护你的啊。” “你那十二个人,”木兰花笑了起来,“不是已发誓说我未曾出去的么?” 那日本警官无话可说了。 而木兰花这时,对那日本警官讲这些话,她是有目的的。她的目的是:要那警官将他的部下完全撤回去,一个也不留。 当警方人员撤走之后,暗杀组织方面的人,就有可能来找她,那么她就又可以获得线索了,如今她需要的是线索,而不是什么保护! 那警官尴尬地笑了一下,突然道:“我们已可以肯定你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人,小姐,从你来的地方看来,你不会是——” 他讲到了这里,突然压低了声音,道:“——你不会是鼎鼎大名的木兰花小姐吧。” 木兰花笑了起来,道:“当然不是,我是联合国的翻译员,现在是我的假期,我只向你要求一件事,你别再派人来保护我了!” “可是你的安全——” “你的部下并不能保证我的安全,而且,离他们一哩,也可以看出他们是警方人员来,你利用我做钓饵的办法,又怎会成功?” 那日本警官没有说什么,站起身来退了出去。 两分钟后,木兰花看到,走廊上,街上,酒店门口,后弄口的警方人员,果然都撤返了。她自己问自已:KID的人会来吗? 十分钟之后,又有人敲门了! 门声一响,木兰花的精神,便为之一振。 “请进来!”木兰花提高了声音。 门打开,一个日本男子站在门口,有礼貌地微微地弯着腰,木兰花一看到了他,几乎大声叫了出来,因为那男子就是刚才指挥四个巨无霸进攻她,跟将她囚禁了起来的那个!木兰花的第一个念头便是:莫非他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了? 但木兰花随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一个怀疑。 她睁大的眼睛,用南欧口音的英文道:“先生是——” 那男人刚才凶狠残毒的手段,木兰花是已经领教过了的。但这时,这家伙看来,却十分有礼,他先向木兰花深深地鞠了一躬。 然后,他道:“我可以进来么?” 木兰花做出了一个不在乎的神情来,道:“当然可以的,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——哦,我明白了,你一定是导游人,是不是?” 木兰花的神情,是十分逼真的,但是看来,那人伪装的本领也不差,他点着头,走了进来,道:“小姐,你到日本来,一定一下机就很不愉快了,是不是?” “是的,在我旁边的一位先生死了,”木兰花犹有余悸地说着,“更可怕的是,警方告诉我,这位先生可能是被谋杀的。” 那人渐渐地向木兰花走近来。他一面逼近,一面道:“小姐,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被谋杀的么?譬如说,你未曾看到任何动静?” “没有啊!”木兰花睁大了眼睛。 那人已来到木兰花的近前了,他又看来很有礼貌也似地俯下身来,笑了笑,道:“可是,可惜得很,我们仍然不相信。” 一听得那人讲出这句话来,木兰花明白了,那是他准备杀人灭口了。在那一刹间,木兰花的心中,不禁想到无比的愤怒! 她并不是怕自己被害,她是早有准备的,那人想杀她,当真谈何容易!但木兰花感到愤怒的,是那人手段竟然如此之卑鄙! 如果她不是木兰花,而真的只是坐在管先生邻座的旅客,那么,她岂不是要枉送了性命,而实际上她却是全然无辜的!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:“我不明白——” 她只讲出了四个字,那人的手腕,突然一翻,一柄明幌幌的尖刀,已对准了木兰花的咽喉,疾插了下来!这时,木兰花坐在沙发上,那人来到了她的身前,而又俯下身来,等于是将木兰花控制在沙发上一样,那一刀插下来,木兰花可以说是一点躲避的余地都没有的! 但是木兰花当然不会给他一刀刺中的! 就在他手腕一翻之际,木兰花已然有了准备,双足在地上用力一蹬,身子猛地向后一仰,连人带沙发,一起向后,倒了下去! 这一下,是显然出乎那人的意料之外的! 那一刀刺空,一时之间,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握着刀,呆了一呆,但木兰花的动作,何等之快,双脚早已踢出。 她一连两脚,右脚踢向那人下颔,左脚踢向那人的手腕,两脚一起踢中,那人手中的刀,“呼”地一声,向外直飞了出去。 而他的身子,也向后猛地一仰,“砰”地一声,跌倒在地,这时候,木兰花早已一跃而起,便踏住了他的颈侧的大动脉。 木兰花用力地踏住了那人的头颈,那人的身子便转动不灵,颈侧的大动脉是人身的要害之一,木兰花若是用的力道大了,是可以致那人于死的。 那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,是以他的双手用力的托住了木兰花的脚底,想将木兰花的脚,托得抬了起来。木兰花冷笑道:“你不必太出力了!” 这一句话,木兰花是用她原来的声音讲的。 而那人也立即在这一句话中听出,他刚才持刀想要将之刺死的是什么人了。那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,他整个人都像瘫痪了一样,除了喘气之外,什么也不能做了!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,道:“想不到吧——” 木兰花在责问那人“想不到”,可是就在那刹那,她想不到的事情却也发生了,“砰”地一声响,房门竟被撞了开来。 木兰花陡地一呆间,只见两个人已站在房间中了! 两个人,一个是那个年轻的警官,另一个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。然而那中年人的一双眼睛,却是深邃而充满智慧的。 那中年人才一进来,便在那年轻的警官背上,重重地一拍,道:“你看,我常对你说,做我们这一行的,一定要有第一眼便认出一个人真正身份的本领,但是你却一直没有理会,你以为这位美丽的小姐,是一个普通人么?那你错了!” 那年轻的警官还有点不服,道:“她是谁?” “木兰花,鼎鼎大名的木兰花!” 那中年人一面叫,一面向前走来,伸出手来,道:“兰花小姐,请允许我自我介绍,我是日本警方人员,山口见一。” 木兰花陡地一呆,山口见一,那绝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,他是日本最杰出的警务人员,世界各国的警务人员,连续三次得过国际警方每年颁发的特别奖章的,只有山口见一一个人。 木兰花倒是未曾想到,那样鼎鼎大名的侦缉人员山口见一,原来是这样其貌不扬的一个人,但木兰花却不能不对他的观察力表示佩服。 木兰花在到了东京之后,从来也没有向任何警方人员表露过她的身份,但这时,山口见一,一撞进门来,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! 既然警方人员已然进来,木兰花自然没有必要再踏住那人了,她后退了一步,那人连忙跳了起来,看他的样子,像是想觅地逃走。 但是木兰花,山口见一,和那个年轻的警官,三人却成鼎足之势,将之包围,那人四面看了一下,心知是逃不出去的,哼了一声,颓然而立。 那年轻的警官连忙取出手铐,将他的双手铐住,带了出去。山口满面笑容,道:“兰花小姐,你的确是名不虚传的女侠。” “那里,山口先生,你是怎样一见我就认出来的?” “那很容易,我看到你制服了贺原\ue7af,我就想到,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能力,而且,我是早已知道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了!”山口笑了笑接道:“这不是很容易猜想了么?” 木兰花不禁低吁了起来,道:“贺原\ue7af,那人就是日本黑社会中极有地位的头子贺原\ue7af?我想如果我早知是他,只怕没有那样容易取胜了!” “你太客气了,我们还怀疑他和一个国际暗杀组织有极密的关系,但一直捉不到他。”山口道:“现在好了,我们可以慢慢地审问他了。” 木兰花点头道:“他的确是和那个暗杀会有关的。” 由于山口见一是一个国际知名的,极其优秀的警务人员。木兰花自然没有对他隐瞒自己来此目的的必要,她请山口坐下,然后将自己来此的经过,详细地讲了一遍,给山口见一听。山口见一一面听,一面已用无线电通讯仪,发出了好几度命令。 木兰花将她的遭遇讲完之后,又道:“山口先生,这件事既然由你在主持了,我人生地不熟,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。” 山口沉吟了一下道:“如果你肯留下来……” “不,”木兰花立时摇头,“我还是赶回去的好,因为在那边,是这个暗杀会行动的目标,山口先生,我要求你一件事。” “你只管说好了,兰花小姐。” “如果你这方面,有了暗杀会方面,准备采取了什么方法来破坏打捞工作,或是用什么方法获得沉在海底的物事的情报,那么,请你用最快的方式,通知我们。” “好的。”山口一口答应,“我和谁联络?” “你可以和警方的高翔高主任联络。” “我一定答应你!”山口再重覆地答应着。 木兰花一手提起了行李箱,伸手和山口握了一下,便向门口走去,山口见一送她到了酒店的门口,道:“兰花小姐,你小心些!” 木兰花停了一停,山口向前踏出一步,低声道:“据我们所知,暗杀会派在某地的支部,一定是有两个的,一个是进行活动的,另一个则是监视活动的,已被你破获的那个,当然是进行活动的。所以你仍然要提防KID的人暗中加害!”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天气是如此之明朗,而街道上熙攘来往的人,又是那样地无忧无虑,木兰花有时,真希望是那些普通人中的一个! 如今,她的生活虽然是这样地多采多姿,但是这种多采多姿的生活,却是要化费巨大的代价,才能够换取得到的,她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死神的袭击,可以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。普通人无时无刻都能够享受到的安宁,在她来说,是极度的奢望! 但是,每当木兰花兴起了这样的念头之际,她总同时会想到,世上还有那么多的邪恶,她绝不能袖手旁观,而要认真对付的! 她向山口挥了挥手,走下了酒店的台阶。守门的小童立时替她召来了一辆街车,木兰花跨进了车厢进,车子直驶向机场。 在车中,木兰花又将自己来到东京之后的行动,细想了一遍,山口见一的突然出现,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,但那却是对她有利的。 因为她可以将事情交给山口,而赶回去和穆秀珍在一起。她相信山口一定会努力去做的,因为山口已经有了十分好的线索了。 山口的线索是:他已经活捉了暗杀会中的一个人! 以山口的才能而言,他一定可以在那人的口中,逼出一些事实来的。木兰花的心情十分愉快,因为她此行总算有了收获。 在机场上,木兰花在等候飞机的时候,她留心着四周围的人,她肯定没有被跟踪,直到上了飞机为止。木兰花知道,自己可以放心在飞机上休息一下了。 喷气式飞机,将地与地之间的距离缩短,当木兰花踏上了本市机场,才走出检查闸口之际,便有一个女职员向她走了过来。 那女职员来到了她的面前,用她护照上假名称呼着她,道:“有东京来的长途电话,吩咐你,一下飞机,就去接听的。” 木兰花呆了一呆,她立时跟着那女职员向前走去,来到了长途电话通话室,木兰花才一拿起电话来,只是“喂”了一声,便听到了山口见一的声音,道:“兰花小姐么?我已获得了一项非常重要的口供,可是我无法和高主任取得联络。” “是什么,请你告诉我。” “那个潜水专家冯德,是假冒的,他和他的助手,全是受了暗杀组织,KID收买的人,他们已在参加打捞工作了。” 木兰花握着电话的手,在微微出着汗。 因为这消息实在太重要了! 她匆匆地道了谢,放下电话,便立时向外走去,她走出了几步,便进了另一个电话事,她打电话到家中去,穆秀珍不在,没有人接听。 木兰花又打电话给高翔。 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却是,高主任在两小时之前离开的,离开之前,曾经交待过,说他是陪潜水专家冯德,到捞沉机的地点去的。 两小时!假冒的专家已经参加打捞工作两小时了! 木兰花立时表明自己的身份,请警局的值日警官,转接给方局长,她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方局长,我要一架水上飞机。” 方局长回答道:“兰花,你在那里?警方的一架水上飞机,刚给高翔飞走,而且,据控制室的报告,这架水上飞机,已失去了联络了!”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,已经发生了什么事,她自然无法知道,但是她总可以知道,事情是十分之不妙,十分之糟糕了! 她忙又道:“那么,方局长,你快和军方联络,我要一架有跳伞设备的军机——我看到有一架小型军机停在机场,我要立时飞到打捞队的工作地点去。” 方局长也从木兰花的声音之中,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,他是一个经验十分老到的警务人员,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絮絮不休地去问长问短的。 所以他只说了一个字,便道:“好!” 木兰花并不挂上电话,只是等着。 四分钟之后,她又听到了方局长的声音,道:“兰花,你是在机场么?在机场的什么地方?柏得利中尉,将会来接你?” 我在机扬第七号公共电话亭之旁!”木兰花回答着,放下了电话,推门走了出来,她刚在门口站了不到两分钟,就看到一名年轻军官,跑步来到了她的面前。 那军官站定,向她朝了一眼道:“小姐——” 木兰花立即点头道:“就是我,什么时候可以起飞?” “立即可以!” “那我们快走!” 木兰花和那个中尉,是跑前向军机而去的,自然引得不少人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,木兰花行事的原则,本来是绝不引人注目的。 但如今在紧急情形之下,自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。 他们奔到了飞机之旁,那是一架十分小的战斗机,在驾驶员之旁,只能坐一个人,木兰花先佩好了降落伞,才上了座位。 那中尉驾驶员也已得到了他要飞往的目的地的指令,是以飞机立时起飞,转眼之间,便已到了大海洋的上空,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。 五分钟之后,木兰花便已看到了那两艘进行打捞工作的船艇,同时,她看到有一艘快艇,在迅速地向大艇接近着,驶向前去。 而且,木兰花还看到,一架水上飞机,正在向南飞去。军机很快地就飞到了船艇的上空,而且这时也已经降得很低了,低到不必使用望远镜,木兰花也可以看到,从小艇上向船上爬去的两个人之中,有一个正是高翔,她还可以看出,高翔的行动,十分匆忙。 飞机又向下低降了些,木兰花道:“我准备跳伞了!” 那中尉向一个红色的按钮指了一指,木兰花陡地按了下去,她的身子,在百分之一秒内向上弹了起来,弹出了机舱。 飞机向前迅速地飞了出去,木兰花还看到,飞机在飞出之际,还双翼摇摆,向她致意,木兰花跌到了离海面去有一百五十尺左右之际,才拉开了降落伞。 当她飘飘荡荡地向下落去的时候,她看到船上的人,几乎每一个人都仰起头来朝着她,而她还未落到海面,便有人驾着小艇,迎了上来。 木兰花降落在离船艇大约有两百码之处,小艇在她的身边,兜了一个圈,便向她直驶了过来,由于木兰花脸上的化装未曾去,是以那个驾艇前来的水手,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。 在木兰花登上了小艇之后,那水手才问道:“小姐,你是——” “快驶回船上去,工作队长穆小姐见了我就知我是谁了。”木兰花一面扭着头发,让海水顺头发尖滴下来,一面催着。 “穆队长有麻烦了!”那水手一面驾着艇,说着。 木兰花并没有吃惊,她只是苦笑着。 一个假冒的潜水专家和穆秀珍一起工作,那穆秀珍自然是遭到麻烦了,看来,自已虽然以最快的方法赶来,但还是迟了。 木兰花直到小艇来到了船旁,她才叫了一声:“高翔!” 这时,高翔正和云四风两人,满头大汗地在一具金属箱之旁站着,金属箱的一边已被拆了下来,里面满是电线,他们正在检查着。 他们两人是工作得如此聚精会神,以致他们竟没有听到木兰花的第一下叫声。等到木兰花再叫了一声,高翔才抬起了头来。 他带着疑惑的眼光朝着木兰花,显然一时之间,他也未曾认出木兰花是什么人来。木兰花又道:“高翔,我是兰花!” 这时,木兰花已循着绳梯,爬了上来。 高翔大喜过望地站了起来,道:“兰花,你来了。” 但是,他脸上的笑容,在刹那之间便消失了,叹了一口气,道:“秀珍和这具控制台失去了联络,她在六百尺的深海之中!” “六百尺!”木兰花吃惊道:“深水潜艇到了么?” “不是深水潜艇,而是潜水专家带来的两具深海潜水铜人,唉,那个潜水专家——”高翔顿了一顿,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。 的确,事情千头万绪实在不知从何说起才好。 木兰花却已道:“我知道了,那个冯德,是假冒的。” 高翔苦笑着,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团摺皱了纸来,道:“而且我们已澈底地失败了,他们已取得了那炼油的新方法,唉,说来——” 木兰花也知道其间一定有十分曲折的经过的。 她不是不想听,但是,她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问,来多费时间,是以她立时打断了高翔的话头,道:“秀珍的情形怎样了?” “失去了联络。”云四风回答着,“只是从深度的指示表中,可以知道她是在六百尺左右的深海之中,但是却无法和她通话。” 木兰花望着从控制台中通出去,直通向海中的电线,道:“循这条电线,不是可以找到她的所在的么?是不是?” “是的,可是我们无法潜得那么深。” “我们根本不必潜得那么深,我们可以拉这条电缘,将她拉回来的!”木兰花大声地说着。 “我也想到过这一点的,”云四风接着说,“可是,这是十分危险的,兰花小姐,这样做,对秀珍来说,是十分危险的!” “为什么?” “我已经作了初步的检查,我认为秀珍和控制台失了联络,是电源被破坏了,现在,秀珍在深海底,被困在铜人之内,难以移动。” “那么,她不是——”木兰花吃惊地问。 木兰花是绝少用如此吃惊的语气来问问题的,由此也可知,她真正感到事情的严重了,云四风抹着额头上的汗,道:“我听得冯德——那假冒的匪徒说过,氧气的储备,可以有四小时。” “那么,事情发生多久?” “我们无法知道,而如果我们用起重机去拉她的话,由于铜人极其沉重,她必然拖得在海底滑行,这一带的海底,不但多岩石,而且多珊瑚礁,可能拦住了铜人,而起重机只要一段电线拉断,那么……秀珍便再也上不来了!”云四风讲到这里,几乎哭了出来。 “那怎么办呢?” “我正在检查,我希望可以在一小时之内,修好电源,那么,我们立即可以和秀珍取得联络,秀珍也可以上来了。” “能够修得好么?” 木兰花望着那么复杂的线路,以及如此众多的衔接点,问这个问题的时候,不能不表示怀疑,她又道:“不能将电线接在船上的发电机之上么?” “不能,伏特不同。”云四风的汗,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,“相信我,秀珍被困在海底,比我自己被困在海底更难过!” 木兰花在甲板上来回地走着,连高翔劝她先换衣服,都被她拒绝了,五分钟之后,她断然道:“不行,我亲自来操纵起重机,将她拖到拖不动的地方为止。” “不能!”云四风也断然反对,“等到她被岩缝或珊瑚礁夹住之际,就算电源接通了之后,她也不能脱离险境的了!” 云四风竟然会以那样坚决的口吻,反对木兰花的办法,木兰花也颇感到意外,高翔叹了一口气,道:“兰花,我们应该相信四风。” 木兰花也知道,应该相信云四风的,因为云四风这时的神情,是如此之紧张,他全身所有的精神和力量,都放在那副机器之上了。 木兰花也记得,云一风曾经说过,云四风是各种机器方面的天才,那么,这一次,他不是能够修好那控制台呢?这实在太重要了! 因为,这关系着穆秀珍的生死! 在知道了穆秀珍的氧气储备,只有四小时之后,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,在踱来踱去之间,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了。云四风已将控制台的所有遮扳,一起拆了开来,但似乎仍然没有什么进展。这时,不但云四风满头大汗,连木兰花和高翔,也已满额是汗了! 木兰花深吸了一口气,她身上的衣服,早已被海风吹乾,根本不必换衣服了,她已等了一个多小时,她觉得心急了。 她咳嗽了一声,道:“云先生——” 她才叫了一声,突然听得“拍”地一声,爆出了一串火花来,接着,只见“拍拍拍”几声,好几串火花,一起爆了出来。 一直蹲在地上的云四风,这时突然站了起来,而他的脸色,也更深沉了,只见他面上的肌肉,在不由自主地簌簌地跳动着。 他按下了一个掣,然后,拿起了一个传音器,用极其干涩的声音叫道:“秀珍,秀珍,你可听到我的声音么?快回答!” 他的话才讲完,使听得穆秀珍的声音,传了上来,道:“喂,你在捣什么鬼?为什么我叫了那么久,一点回音也没有?” 一听到了秀珍的声音,云四风的整个人,突然软了下来,他“咕咚”一声,跌倒在地,身子不住地发着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他实在是因为过去的近两小时的时间中,心情太紧张了,而因为要救秀珍,是以他一直支撑着,但等到他一知道自己已修好了电源之时,他反而软倒了。 高翔连忙走过去将他扶住。 而木兰花则将传音器自他的手中接了过来,道:“秀珍,你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么?你快上来,你觉得还好么?你可以行动么?” “可以的,我有四小时氧气的储备,只不过过了两小时多,我的人造腮,现在已可以活动了,我很快就会到船附近的。” 木兰花看着控制台上的深度表,穆秀珍是在渐渐地上升,从六百尺到五百尺,四百尺,三百尺,终于到了两百五十尺。 而起重机的钢钩,也已被放下海去,穆秀珍的声音又传了上来,道:“行了,我已将潜水铜人挂在钩子上了,开始罢!” 起重机开始轧轧地响了起来。 在轧轧声中,云四风挣扎着望着海面,不久,一个庞大的潜水铜人,已经吊出了水面,到了甲板之上,好几个人立时上去,将铜盖挺了开来。 穆秀珍自潜水铜人中钻了出来。 她钻出来之后第一件事,便是在铜人身外的袋中,将那个皮带扣子,取了出来,然后,她摔了摔头发,道:“兰花姐,我看到飞机了!” 她像是不知道在船上,人家曾为她担了多大的心事一样。木兰花道:“你看到飞机了?那是不可能的,飞机已被炸毁了。” “是的,我看到了机尾,冯德呢?这家伙在哪里?” 高翔苦笑了一下,道:“他是假冒的,他和他的助手,已经飞走了,水上飞机还是我供给他的,而且……而且……他还……” “还什么?”穆秀珍扬着眉问。 “而且他也已找到了那个金属筒,带走了。”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怔住了。 甲板上一时静了下来,没有人出声。 因为这消息实在太坏了,对他们的打击,实在太沉重了! 在船舱中,木兰花,高翔,云四风和穆秀珍四人,围着一张桌子,坐了下来,高翔将那张摺皱了的纸,故在桌上,给木兰花看。 木兰花苦笑着。 信是冒牌冯德留下来的。 在那看来张牙舞爪也似的笔迹中,可以看出那个冒牌冯德在写这封信时的得意心情,信是这样的:东方三侠,你们失败了,我们已得到了你们想找的东西,然后,搭着由你们供给的水上飞机走了,再见——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的话。 几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,那个国际警方派来的人员已走了,是去部署追缉凶手的工作的。如果他在这里的话,他的脸色,一样会如此难看的。 正如那封信上所说,他们失败了! 而且,木兰花等人都看到,飞机是向南飞出的,那是太平洋,太平洋上当然有船艇在等着他们,想要追寻他们,那实在是难以想像的事! 穆秀珍一把将那封信抢了过来,三下两下,撕成了粉碎,用力向前,抛了出去。 云四风望着她,想说什么,但却终于未曾讲出声来。 穆秀珍的心情比谁都坏,那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。如果云四风这时开口的话,那是一定会碰钉子的,是以他想了一想,终于未曾出声。 穆秀珍恨恨地站了起来,走到了舱口。 木兰花望着她的背影,道:“秀珍,我们受了这些挫折,虽道就不再继续进行打捞工作了么?秀珍,我们还要打捞飞禨残骸的。” “那有什么意义?主要的东西都给人家弄走了,我们还打捞些什么?”穆秀珍转过身来,一扬手,将那皮带扣子,抛向桌子上。 当那皮带扣子“拍”地一声,落在桌子之际,木兰花等三个人,都不禁一呆,木兰花道:“这是什么?秀珍,我讲的话你——” 穆秀珍一挥手,道:“我不干了,这扣子是我在海底捞回来,上面有字,查一查搭客名单,那是什么人的东西,除了飞机尾以及一些金属碎片之外,这大概是比较完整的一伴东西了——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走向甲板去。 木兰花站了起来,看她的脸色,像是想去责备穆秀珍,但是高翔连忙一伸手,拉住了木兰花,道:“她的情绪很不稳定,由得她去吧。” 木兰花却坚决地道:“不行,我们大家都知道她悲痛,但是她遭到了不幸,并不等于有了特权,可以想怎样便怎样!” 她讲到这里,大声叫道:“秀珍!” 穆秀珍在甲板上,老大不愿意地答应了一声。 木兰花沉声道:“要担任打捞工作组组长一职,也是你自己要求的,你既然想为超文做些事情,如何可以半途而废?” 穆秀珍道:“我想找到那炼制石油的秘方,可是这东西已落入敌人的手中了,我再工作下去,又有什么意思?不如不干了。” 木兰花一字一顿,道:“如果那个放置秘方的金属管,真已落入敌人的手中,那么我们积极的想法便是将它夺回来。” 穆秀珍仍然是背对着大家站着,一声不出。 木兰花又道:“而且,单凭那一封信,又怎可以肯定我们要找的那个金属筒,真的已落到了敌人的手中?又怎知道这不是敌人故意如此说的呢?” 本来,不但是穆秀珍情绪沮丧,连云四风和高翔两人,也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的。可是一听得木兰花这样讲法,两人陡地精神一振。 他们异口同声道:“是啊,怎知不是他们故意这样讲,为叫我们放弃打捞工作,而让他们捡一个现成便宜,慢慢寻找呢?” 穆秀珍已转过了身来,道:“有这可能么?” “有的,我们不妨照常工作。”木兰花道:“如果那种秘密的炼油方法,真的已到了敌人的手中,我们三人一定可以知道的。” 她讲到这里,才苦笑了一下,道:“所以,如果我们坚持下去,不要灰心的话,我们的失败可能是暂时的,但如果我们自己灰心了——” 她的话没有能讲完,因为穆秀珍已然叫道:“兰花姐!” 木兰花住了口,穆秀珍已叫道:“我改变主意了。” “那很好,”木兰花像是早在意料中,她只是淡然地答应了一下,“那么,我们的一切工作,仍然照旧订的计划进行,深水潜艇什么时候可以运来呢?” 穆秀珍取出了一本记事本,查阅着,道:“后天。” ※※※ 两天后,深水潜艇运到了。 驾驶着这种特殊设计的深水潜艇,他们可以毫无困难地潜到那个海沟的最深部份,每次在一千二百尺的深海,作业四小时, 经过四天的努力,他们不但钩起了那飞机的尾部,而且还检起了大大小小的金属碎片两百多片,那全是机身的残骸。 可以肯定,爆炸是极其猛烈的,而在爆炸一发生的时候,便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气浪,令得飞机突然地向下,沉落海中。 专家研究的结论是,机尾就是在那时候断裂了下来的。而找到的金属碎片,经过专家逐片逐片的研究,也证明全是机尾部份的。 那也就是说,整个飞机,除了因震动而断落的机尾部份之外,其余的部份,连同它的一百多名乘客,全都被猛烈的爆炸,变得无可寻找了! 当然,在他们的预料之中,是应孩有一个金属圆管是完整的,那金属圆管因为是特种金属铸成的,是以绝不应被炸毁。 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那金属管。 那金属管是应该在海沟中的,因为所有的碎片都被暗流带了那个海沟之中了。可是,他们却找不到它,那说明了什么呢? 那说明,这份绝对秘密,有着难以估计的经济价值,的确是在木兰花赶回来的那天,被假冒的冯德在海底找到并带走了。 而到了第七天,那是打捞工作报告拟写成功的那天,木兰花、穆秀珍和高翔三人,参加了冗长的会议,由穆秀珍在会上发出了那报告,回到了家中之后大约一小时左右,他们接到了某国代表的电话,那位代表的声音,听来极其沮丧。 电话是打给穆秀珍的,那位代表先叹了一口气:“穆小姐,我代表我们的国家,对你在十分哀痛的情绪之中,仍然能够坚持工作这一点,表示谢意。我们的国家,本来可以因为有了完整的新炼油方法,再迅速地致富的,但如今,却便宜我们的敌国了。” 穆秀珍还有点不明白道: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 “最近收到的电讯是,我们的敌对国家,已经发布了兴建极大规模的炼油厂的计划,并由世界各国财团,进行投资!” 那代表又叹了一声:“我们失败了。” 穆秀珍的心头,极其沉痛,道:“是的我们失败了!”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,也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失败了。他们默然对坐着,好一会,穆秀珍才拿起了电话来,想了一想,又放了下来。 “你想打电话给谁?”木兰花问。 “云四风。”穆秀珍回答,“当那假冒的冯德要和我一起潜水时,他曾经竭力阻止,而我却将他骂走了。如果我有听他的话,唉!那就好了。” “秀珍,”高翔立即道:“这几句话,你应该当着云四风的面说,而不应该对我们说的,你可知道云四风的心被你伤害得有多深?” 穆秀珍默然不语,好半晌,才道:“那不是我的过错。” 木兰花道:“好了,这一切全都过去了,任何后悔,全是无补于事的。我们该想一个新的计划,首先,我们要忘记以往的一切!” 她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,是直视着穆秀珍的。 她的意思当然是要穆秀珍忘记悲痛,重新振作起来,穆秀珍低着头,好一会,她才长叹了一声,道:“我倒想保留一点小小的纪念品。” “是什么?可是飞机的碎片么?”高翔问。 “不是,是这个皮带扣子。”穆秀珍将那皮带扣子从衣袋中取了出来,金光闪闪。 这皮带扣子,他们绝不是第一次看到的了,当穆秀珍第一次取出来的时候,便曾提议,去查对一下旅客的名单,以便将这扣子可以归还遇难者的遗属的。 但是,接下来的几天之中,他们实在太忙了,将这个无足轻重的皮带扣子忘记了,直到这时,穆秀珍才又将之取了出来。 这时,在事情已经过去,几乎失败已成了定局之际,看到了那皮带扣子,木兰花和高翔两人,心中都是一动,他们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来,去取那皮带扣子的。 但高翔看到了木兰花也伸出了手去,就缩回了手来,而木兰花取到了那扣子之后,将它放在咖啡台上,用心地注视着。 那扣子上镶着ITB三个英文字母,每一个字母之后还都有一个圆点,表示那是一个字的缩写。 高翔立即说道:“这个扣子是属于一个中国人的。” 木兰花点头道:“属于中国人的可能性较大,因为中国人的姓名,大多数都是由三个字组成的,但是外国人也不是没有。” 高翔又道:“这三个字母,最后的一个是“B”字,如果他是中国人,他可能姓柏,姓白,姓贝,姓皮,飞机搭客名单中有没有这个人,那应该是很容易寻找的。” 高翔一面说,一面已打电话给调查委员会,请他们派人送一份搭客的名单来。木兰花没有阻止高翔打电话,但是她却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。 从她那样用心地注视着那个皮带扣子这一点看来,她的心中,显然有另一个想法,而这个想法,又可能是十分不成熟的。 过了好一会,才听得她缓缓地道:“你们可还记得,刚才在会议上,好几国的专家,都一致认为爆炸的威力是极其强烈的,在爆炸前的一刹那间,产生高温,足可以将一切烧化,这便是为什么飞机中的一切,全部无从寻找的原因。” 穆秀珍转过头去,没有出声。 她当然无法对这件事表示意见,因为她的未婚夫也是在爆炸的高温之中,被烧得什么也不剩的,她一想起来,心中就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刺痛。 高翔吸了一口气,道:“是的。” “那么,这金扣子能以完整地保留下来,你们不觉得很特殊么?”木兰花又将那扣子拿了起来,在手中轻轻地把玩着。 “这可能是意外,在任何情形下,都会有意外的。” 木兰花不再出声,她背向后靠去,闭上了眼晴,看来她像是在休息。这几天来,他们实在是太疲乏了。本来,她们是绝不怕工作过度的,但这次的情形却不同,因为他们还要在心理上负担失败的痛苦,所以格外容易使人沮丧和提不起精神来。 高翔望着木兰花,他自然无法知道木兰花在想些什么。 过了足足十分钟,门铃响了,穆秀珍向花园走去开门,高翔向外面一望,道:“是调查委员会的人送搭客名单来了。” 木兰花仍闭着眼,但是她却道:“如果我的料想不错,在名单中,将不会有贝先生,白先生,柏先生,或是皮先生。” 高翔呆了一呆,不知道木兰花这样讲是什么的意思。 而这时,穆秀珍也已走了回来,将一只文件夹放在咖啡台上,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。高翔打开了文件夹,将搭客名单仔细地看了一遍。 一百多名搭客之中,没有一个的名字,是可以缩写为“I.T.B”的。高翔还怕自己看漏了,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。 然后,他才阖上了文件夹,道:“你猜想的是什么,兰花?在搭客的名单上,的确如你所料是没有这样的一个人的。” 这时,连穆秀珍也瞪大了眼睛。 木兰花坐直了身子,道:“我想到的事情有两点,第一,飞机上什么东西都损坏了,能单独保持了这只皮带扣子,这就使人疑惑。” 高翔道:“这……可能是意外?” “有可能是意外,但也有可能不是,这个皮带扣子,根本上是特种金属所铸成的。”木兰花扬了扬眉,道:“你们不觉得它特别沉重么?” “可是,”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大惑不解。“可是某国的代表,却已说得明明白白,那秘密文件是放在一个金属筒之中的。” 木兰花使劲地摇了摇头,这是她要将脑中混乱的思想抛开时的一个习惯动作,然后她道:“我如今还不能肯定这扣子是不是和石油炼制新法有关,但我却可以肯定,这扣子一定和另一桩十分秘密的事情有关,而且,扣子中一定有着高度的秘密。”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,又要开口。 但木兰花一扬手,不让他们讲话。 而她自己则继续道:“而且,我还可以知道,携这皮带扣子的人,他是意料到自己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的。但他又知道,不论他遭到了什么的危险,就算他死了,那皮带扣子一定可以保存下来的,所以他才在扣子上,刻了“I.T.B”这三个字母。” “这三个字母是什么意思?”高翔和秀珍齐声问着。 木兰花却仍然不直接回答,但是她却好像因为两人的一问,而心中突然一亮,又想起了什么的发现一样,兴奋地站了起来。 她站了起来之后,来回踱几步,道:“我又有新发现了,这个人自知生命危险,自知他的生命,是受到“KID”暗杀会的威胁,“KID”这个名称,引起了他的灵感,所以他才会在扣子上刻下了“I.T.B”三个字母来提醒人的。”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,都感到莫名其妙。 他们正待再向木兰花询问的时候,门铃却又响了起来。他们一齐转头望去,可以看到,站在铁门外的正是云四风,云四风的手中,还捧着一束黄色的郁金香。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,高翔奔了出去,又迅速地和云四风一起走了进来。云四风默默无言,将那束花递给了穆秀珍。 穆秀珍也默默无言地接过了花。 木兰花则将那只扣子,交到了云四风的手中,道:“我们正在研究这扣子,你看,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东西,它值得研究么?” 云四风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只皮带扣子,但却是第一次对它加以注意,他看了一会,从袋中取出了一柄附有多种用途的小刀来,拉出了其中一柄镶有钻石头的小刻刀,在扣子上用力划着,同时,注视着刀身上一个正在移动的指针。 然后,他抬起头来,道:“这金属的硬度是十一,比不锈钢更硬,这是一种特殊合成的金属,兰花小姐,你说这扣子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?” “可能。”木兰花回答着。 “兰花,你说,这“I.T.B”三个字母,究竟是什么意思,刻上这三个字母的人,和KID又有什么关系?”高翔一连串地问。 木兰花沉缓地道:“我们都知道,KID,就是KILLINDARK,是在黑暗中进行杀害的意思。一个人,在他的生命受到KID的威胁之际,他自然也会想到用相同的办法,来表示他要提醒人家的语句的,所以我看——” 她讲到这里,顿了一顿,才又道:“我想,这I.T.B三个字,也是三个字的第一个字母,那应该是:INTHISBUCKLE三个字。” 高翔将这三个英文字念了一遍,失声道:“在这扣子之中!” “是的,”木兰花立即接了上去,“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,而是告诉人,有什么重要的东西,是在这个皮带扣子中的!” 高翔,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全不出声。 因为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! 这只皮带扣子,他们全都见过,全都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日用品,根本未曾加以注意,但如今,仔细地研究下来,竟有了这样惊人的发现!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,又道:“这个人自己知道生命是十分危险的,但是他却还料想不到他会死得这样……彻底。他或者以为自己会被枪杀,而入家杀他的目的,是要抢夺他所带的某种东西,但是事实上,他却将他带的东西,放入了皮带扣子之中,而在扣子刻上了那样的三个字母。我们不妨想想,他的尸体如果到了他自己人的手中,那么,他的自己人,自然可以知道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的。也就是说,他人虽死了,但是任务却完成了!” 木兰花一口气讲到这里,才停了一停。 云四风吃惊地道:“你,你是在说,那炼制石油的秘密新方法,就在这个扣子之中!”